这年头谁还没个心理问题呢
怀孕的辛苦没有打倒我,我甚至还带着满心欢喜迎接新生命。难得的自由时光,难得的家人团圆。结果生产过程给我结结实实上了一课,我立志不再二胎。产后生活方式的巨变、身体恢复状况的不佳、新手父母的局促、与长辈式育儿观念的出入等,一次次将我重重击溃。好在我还有豆哥,我的父母公婆也是真心疼爱我,我创造出了新生命(这简直是个奇迹!),但天平还是倒向了后悔生娃那边。出院一周后复检,被护士约谈,我说着说着就哭了。她缓缓安慰我说,大家都是这样的,遂心里好受了点。但整宿整宿的不连贯睡眠还是把我的精气完全吸干,直到娃两岁多,我们才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睡眠自由。一切都在好转,我的情绪虽然起起伏伏,但也都挺过来了。我以为我战胜了产后抑郁。
全职妈妈两年,我重出江湖。回归职场让我拥有了更多的个人时间,我雀跃不已。我与娃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。搬了新家、习惯了新工作、娃顺利转了园,回顾过去的一道道坎,现在看来虽然都很艰难但也令人飞速成长。真真切切的痛并快乐着。娃大了,懂事了,继续互相磨合着、互相妥协着,大部分时候平衡都维持得不错。可能在外人看来我的生活几近完美,但我仍是三天一小崩溃、五天一大崩溃。我就纳闷了,我想了这么多办法,克服了那么多困难,为什么还是会崩溃。
某次崩溃后恰好初中挚友找我聊天,我顺嘴提了一句,她建议我看看心理医生。其实我之前也想过几次,但毕竟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,万事开头难。但有了她的推波助澜,之后那次崩溃,我决定踏出第一步。打电话给家附近的心理医生,被告知预约太满只能排到两周后,我估摸着彼时应该已经好了,但还是应承了下来。于是10月29日周六上午九点四十分,我准时出现在松本善男诊所门口。顾名思义,这个诊所主要由松本医生坐诊,但不巧的是他前阵子住院了,要11月才能回来。于是之前负责周六坐诊的桥本医生担起重担,而他因为是神户大学的教授,所以没法日日出勤,于是很多平日的患者都积压在了周六。今日也是如此,我看完病都十一点半了。
一进门就觉得热闹,大家看起来平平无奇,却又似乎各怀心事。我自己填写了病例,交代了选择来看病的原因和始末。随后我被护士叫到一个小房间里询问具体情况,对我来说就是老生常谈的育儿困境,同为人母的护士深感认同。我的主要诉求是无法很好地控制情绪,但试问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?我的问题好像显得矫情又苛刻。护士听了我的描述,礼貌地指出我是个一丝不苟的人,我表示同意。她不时地给我建议,我也表示都尝试过。她点点头说,看来你真的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,很了不起。我说我知道,我甚至都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,可见进步幅度之大,但即便如此,我还是在育儿这件事上不得要领。护士表示,育儿这件事的性质与一丝不苟本就是两个相对对立的状态,所以我能做的可能只有适当放手。
我反思过,是不是父母的开明和豆哥的温柔给了我一个近乎完美的生活环境,所以我才很难适应完全不受控的育儿生活。我理解儿童心理,所以我更难受更自责。我知道没有完美的妈妈,人甚至都无完人,但我就是不甘心,为什么育儿会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击败。我不知道何时是个头,更别提娃的青春期。我不知道自己与父母间的间隙是否来自于青春期的互相不理解,我害怕娃以后也会这么想我疏远我,但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。
远的不谈,就说近的。我甚至练就了在情绪变化前一刻感知情绪的能力,但我无能为力改变它的发生,我没法阻止负面情绪接下来控制我的所作所为。也许我还需要继续练习吧。我把这些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桥本医生——一个长得特别像我外公的人,他表示作为医生,他首先建议充足睡眠、健康饮食和适量运动,我说我都做到了,体检也没问题,吃得饱睡得香。他说既然你的问题没有影响到日常生活,那么也不必用药,看情况更需要的不是心理医生,而是心理咨询师。提前做过功课的我秒懂。只是他真的太像我的外公了,不论是长相还是温文尔雅的气质,我突然有些恍惚,泪水都快要涌上眼眶。我及时叫停了这突如而来的感性,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心理咨询师的传单,礼貌道谢离开。
回家后我边吃午饭边汇报了情况,豆哥表示可以在下次崩溃时去问问心理咨询师,看看能不能舒缓舒缓负面情绪。我说那地方太远了,而且对方肯定也不像桥本医生一样像我的外公(好站得住脚的理由),但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今天候诊的时候我突然想到,下次,我试试在娃崩溃我情绪也不好的时候带她出门或者看电视,一招同时转移我俩的注意力,也许会是个不错的主意。现在发现这个法子娃小的时候用过,哄不住就去公园,是个好法子,继续用起!
再接再厉吧~